毛真好：费尔岛毛衣

浦西明珠虹口“汪小姐”果然是自己的码头，一件白蓝黑相间的羊毛圆领毛衣成功让某奢牌出圈，也让来自费尔岛的北欧劲风再次吹起，此番可是吹起一地繁花。

行了，我走在时尚尖端无疑了，三十年前就穿过“费尔岛”，今后绝不妄自菲薄。《鸟鸣时节：英国鸟类年记》一书有这样一句话：“成群结队的人涌向迁徙的热点区域——从北边的费尔岛到南边的锡利群岛——去观察那些罕见及常见的鸟种。”并指出，作为英国不常见的鸟类之一绿篱莺，正是在像费尔岛这样的鸟类环志监测站才容易被发现。

费尔岛（Fair Isle）真是神奇的存在，与毛衣和时尚又有什么关联？原来，这座总面积不到8平方公里的苏格兰小岛，因冬季气候湿冷，岛上妇女早早就热衷于编织带有提花图案的毛衣，她们从自然和生活中获得灵感，将雪花、花卉、麋鹿、心连心和松树等融入到手作的乐趣中，加之偏好太阳红、海蓝、乳白、赭石等丰富的色彩，在有着秩序与规律的排列组合中，彰显“费尔岛式”的保暖与摩登。

据说费尔岛毛衣已有百年时尚传统，原因之一在于20世纪20年代斯坦利·科斯特尔的一幅画作《费尔岛毛衣》曾起到直播带货的功能，原因之二则是爱德华八世同一时期身着费尔岛毛衣出席公众活动，意外将不够奢华的小众英伦风从王室带到民间。

前者无从考证，后者值得玩味。英国历史学家、作家露西·阿德灵顿写过爱德华八世年轻时就继承了潮男祖父爱德华七世的独特品位，“当年，爱德华七世第一次穿上一款长袖毛衣去狩猎时，他的孙子旋即爱上了这种带有锯齿花纹的费尔岛式毛衣”。敲黑板，还等什么，赶紧翻箱倒柜找出这件维多利亚时代就流行的费尔岛毛衣啊。

说起来，我已有二十年没穿过套头毛衣，对费尔岛风格的款式却不陌生。上世纪80年代末，结绒线是顶顶时髦的事，我常配合我妈把买来的各种毛线缠成球。母女俩面对面坐定，保持不到一米的距离，一个举双手固定，一个又缠又绕。相对应是无语，因为我妈动作极快，我又只醉心于观察重复动作中的变化——我双臂上的线越来越少，我妈手上的毛线球越滚越大。她的手艺一般，现在想想所谓的费尔岛风格，也就是胸口部位呈现渐变色，褐色与白色的渐变或红色与白色的渐变，再偶尔搭配一些菱形、花朵这样的小心思，已是超水平发挥。我姑妈倒是编织高手，记得我10岁时，她织了一黑一白两件毛衣给我，黑色的有点像现在网红穿的松松垮垮一字领镂空针织衫，缀有五颜六色的绒球，白色的蝙蝠袖，混合了发光金丝线，收腰露脐。我喜欢得不行，凡是不用裹校服的日子天天换着穿。而这两件毛衣直接把我送上了全校时尚最高领奖台。

去年底花了很长时间读夏志清夏济安书信集，分别在两座城市的兄弟二人在节日互送礼物的环节我印象很深，有趣的是单身汉夏济安很舍得花大价钱，像羊毛毯、加州名梨此类，有家室的夏志清则比较务实，寄送拖鞋和烟灰缸，其中1964年9月夏济安给夏志清的一封信里写道：“你们送的毛衣，业已收到，谢谢。毛衣十分漂亮而且温暖柔软，真是上好之货。”足见“温暖牌”时时都是打动人心的。

感谢“汪小姐”，我们再怀一把旧。我当真要去寻觅我的“费尔岛”，心里笃笃定定，身材没变，还能穿。（毛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