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ge 澎湃新闻记者李斯文、实习生丁新婷
在广州北盛医疗植发中心花费2万多元、经过10个小时的手术，从后脑勺取出4500个毛囊进行移植后，广州小伙子李成（化名）以为自己终于解决了困扰自己多年的“头顶秃”难题。然而，植发11个月后，他发现头顶头发依然稀疏，在阳光下依然是一片“空白”。
北盛植发院术前（左）术后（右）照片对比
在与广州北盛医疗植发多次交涉未果后，李成将对方告上法庭。由于没有鉴定机构鉴定移植毛囊的成活率，李成因证据不足而败诉。他表示：“植发前签订的协议保证移植毛囊的成活率不低于95%。现在出现问题，我们知道没有鉴定机构鉴定，所以这个保证就没意义了。”
4月6日，处理该纠纷的广州北盛医疗植发工作人员向澎湃新闻回应称，植发手术没有绝对的标准，一般移植后的情况比术前有所改善，就可以认为手术成功。“我们拍了对比照片，认为李成移植后情况有所改善，说明没有问题，担心毛囊成活率没有意义。”
术前植发协议规定毛囊成活率不低于95%
花两万多元植发还是“打水漂”
被头顶脱发困扰多年的李成，2019年30岁时决定通过植发改变头顶脱发状况。“我咨询了几家植发机构，有的价格不清楚，后来在某短视频平台看到广州北盛医疗植发的广告，广告里植发效果很理想，价格也明确，就选择了这家。”
经过术前咨询、手术方案设计，李成向广州北盛医疗植发机构支付24184元，计划植入4500个毛囊。
双方签订了《植发手术保障协议》，协议中有“成活率保障”的条款，其中写道：“凡在本机构全国范围内任何一家医院接受自体毛发移植手术的患者，本机构保证毛囊成活率不低于95%（疤痕移植毛囊成活率可达85%）。患者在本机构接受自体毛发移植手术12个月后，如因手术技术、操作等原因，毛囊成活率未达到上述标准，经鉴定确认后，本机构可对未成活部分进行免费修复或退还手术费用。”这份协议中对毛囊成活率的保障，让李成感到十分欣慰，“毕竟植发这么麻烦，最后的效果才是最重要的。”
2019年11月20日，李成在广州北盛医疗植发美容门诊部接受了一项名为“额头自体毛发移植”的植发手术。“手术持续了将近10个小时，麻醉没起效的时候，我感觉每秒钟都有两三根针扎进脑袋里，很疼。”李成说，植发过程并非宣传的“无痛手术”，但为了摆脱脱发带来的困扰，他还是坚持了下来。
李成说，术后一直按照医院的嘱咐进行日常护理、服用药物。但11个月后，他发现头顶新移植的毛囊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长得那么茂密，反而还很稀疏。“照片上看明显是空的，只有一些头发稀疏地垂在头顶上。而且后脑勺的毛囊被摘除后，还留下了一大片丑陋的疤痕。”
2020年9月，李程联系了广州北盛医疗植发，认为植发后毛囊成活率明显不足95%，未能达到理想的植发效果。
双方见面沟通后，北盛植发的工作人员并不认同李成的说法，“他们说手术不算失败，因为植发作为整容手术，并没有明确的标准，只要术后没有伤口感染、形象有所改善，就算手术成功。”
现场工作人员拍摄了李成植发近11个月后的照片，显示其头顶头发数量明显增加，证明植发成功。但李成认为，工作人员在拍摄过程中故意调暗相机曝光，让头顶显得更暗，但在自然光和室内灯光下拍照时，头顶明显还是比较空旷。双方意见不一，未能达成共识。
李成起诉北盛植发机构败诉
对 Biosense Hair Plant 提起诉讼，因无法证明手术失败而败诉
2020年10月16日，李成将广州北盛医疗植发机构诉至广州市越秀区人民法院，要求机构退还手术费24184元、赔偿精神损失费8万元，并要求机构在收银台、导购台摆放其植发效果的前后对比图。
该案于2020年12月3日开庭审理。判决书显示，广州北盛医疗植发辩称“基于医疗行为的局限性，医疗服务合同具有特殊的性质，即医疗服务提供者不能保证医疗结果，因为医疗结果受到患者自身的特殊体质、原发疾病等因素的影响。”
广州北生医疗植发还称，手术前签署的《知情同意书》第二条也对术后问题进行了说明：“尽管医生已尽力，但由于个人审美不同以及目前行业医疗水平的限制，术后效果可能无法达到个人要求，可能会出现效果不理想或并发症。如出现上述情况，可在发现上述情况之日起一年内来我院免费治疗，手术医疗费用不予退还。患者充分知悉上述《知情同意书》内容并签字确认，表明患者同意自行承担医疗风险，并同意如出现医疗风险，我院无需退还手术医疗费用。”李成称，审理过程中，广州北生医疗植发机构并未对此前《植发手术保障协议》中的“成活率保障”做出说明。
判决书显示，李成还向法院申请对植发部位的移植毛囊成活率进行鉴定，法院抽签确定广东恒正司法鉴定所进行鉴定，但该所审查申请后，于去年12月11日答复，以超出其司法鉴定业务范围为由，不予受理。
法院认为：“原告主张被告违约，要求被告全额返还手术费，原告负有举证责任。但本案原告提供的证据不足以证明被告违约，也不足以证明双方有明确的退还理由，原告应当承担举证不足的法律后果。因此，原告要求被告返还24184元手术费的诉求缺乏依据，本院不予支持。”经审理，法院驳回了李成的诉讼请求。
李成告诉澎湃新闻，导致他亏损的主要原因是目前没有权威机构能够检测他术后的毛囊成活率，因此无法证明植发手术失败。为了证明毛囊成活率不足95%，李成向广州市医调所、广州市卫健委、广州市医师协会等多个部门求助，而这些部门均回应称，毛囊成活率不属于医疗事故范畴。“所以植发机构承诺的毛囊成活率只是一句空话，目前也没有机构可以检测。”
头发移植：如果手术后情况有所改善，头发移植就是成功的
对于上述纠纷，负责处理李成纠纷的广州北盛医疗植发工作人员4月6日向澎湃新闻记者表示，《植发手术保障协议》确实保障了毛囊成活率不低于95%，但这并不是医院的“骗局”，而是行业的“默认”规定。“现在整个行业都在合同里规定（毛囊成活率）不低于90%或者95%，但实际上谁也说不清楚，法律也没有对毛囊成活率做出明确的规定。消费者如果对毛囊成活率有争议，可以自行到权威机构检测。”
澎湃新闻询问植发行业有没有机构可以检测毛囊的成活率。该工作人员坦言，目前确实没有机构可以检测毛囊的成活率。他表示，李成担心毛囊的成活率是没有意义的，只要植发后的状态比术前有所改善，就可以认为植发手术成功。“植发没有绝对的标准，如果距离人一米远看他的头不觉得秃，能够达到美观的效果，术后没有伤口感染，就可以说手术成功了。”
但李成与北盛植发的纠纷，不仅关乎毛囊的成活率，还关乎手术流程是否规范。李成称，该机构在宣传广告中宣称“不做毛囊检测的脱发治疗都是流氓”，说明毛囊检测是植发前的重要步骤。但李成在植发前并未做毛囊检测，他认为这是影响手术效果的原因之一。
对此，上述北盛植发工作人员解释道：“术前做毛囊检测是行业惯例，毛囊检测主要是为了检测毛囊是否存在、是否坏死。但如果肉眼就能看到毛囊，就不需要借助仪器了，所以术前要不要做毛囊检测并不是绝对的。”他表示，在术前诊断时，李成用肉眼就能清楚看到毛囊坏死，并不需要借助毛囊检测仪器来确认。
该工作人员称，当初李成来到机构讨论植发失败时，工作人员还拍摄了他手术前后的照片和视频对比，明显看出植发效果明显。对于李成所称医院利用曝光问题影响拍摄效果，他表示并非如此，“从视频里也可以看到，手术后他的形象确实有所改善。”
该工作人员告诉澎湃新闻，目前机构正在与李成积极协商，可以退还手术费，也可以进行整形，但双方尚未达成一致。
本期编辑：张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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